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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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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可以,夏恩娜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像爸爸一樣專情,也希望能像大哥一樣幽默風趣,看在她是家中第六個孩子,上面五個哥哥,到她才開始有女孩兒降生的份上,她的擇夫標準完全照著她生命中最早接觸的六個男人來,應該是沒問題的吧?

但她發現了個大問題,如果按照這個標準,她很可能當一輩子的老姑婆,因為這世界上有錢有權的男人絕對不可能像爸爸一樣對婚姻忠貞,綜合她希望未來的丈夫幽默風趣、溫柔體貼、博學多聞還要武藝高強、精於經商,她大概可以開始規劃她孤獨的一生了。

一個女孩夢想當個最美麗最幸福的新娘,這沒有任何過錯,哪怕她是個被寵壞的強勢女黑魔法師,她也夢想過,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的婚姻會不由自己作主,甚至不由自己的父母作主。

當她知道大王子希望她嫁入皇都,嫁給大王妃那腦滿肥腸的哥哥的時候,她差點沒把那個笑得無比猥瑣的家夥給捅死,感謝提斯家對她的淑女教育,好讓她在當下還能保持笑臉地應付那可惡的家夥。

當她回到房中,她發現自己正在發抖,氣得發抖,她不想認輸,也不想嫁給那個連最低標準都構不上邊的家夥,怎麽辦?

哪怕哥哥們一再保證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,爸爸和媽媽也發誓絕對不委屈她,但沒有一個好理由,他們根本無法拒絕未來的國君的要求,是的,要求,甚至不是商量。

大王子希望一手扼住南方的命脈,關鍵就是在南方盤據已久的提斯。提斯家族之大,說是南方的無冕之王也不為過,哪怕近五十年來盡力地縮小自己的存在,盡量低調,但三四百年來的風光不是這短短五十年就能抹滅的。

提斯家仍是在上者喉頭的一根刺,手上的一把刀。

好用又可恨。

夏恩娜閉上眼,調整了呼吸,讓自己不要那麽憤怒,她想了很久,把目前所有的局勢都設想過一次,從哥哥們那裏旁敲側擊,大概知道大王子正在儲備戰力,似乎有開戰的意圖。

然而他們都不知道『覆活』的最終目的是什麽,也不知道散於世界各地的魔源研究究竟是要做什麽,但這不難猜不是嗎?想控制獸人、控制魔獸,為的就是要打仗,這個簡單的推論三歲小孩都能想出來。

他想打仗。

覆活某個人,然後打仗?

夏恩娜覺得自己還想不出來這二者的關聯性,但這不妨礙她敏銳地察覺一個關鍵人物:安特瑞斯.索莫納斯。

這個……神奇的人物。

夏恩娜的神情變得古怪,對於這個人物她是知道的,畢竟是提斯家的死對頭,但撇除這點,從安特瑞斯入學,她就被交待好好盯住他,而令她覺得瘋狂的覆活實驗,居然就在校內舉行。

而且兩次都被安特瑞斯給破壞了。

有這麽巧的事情?

沒有,這是在測試他。

毫無疑問,大王子很重視這個人,當然了,他是整個覆活最重要的人物,他是目前唯一真正覆活的案例,沒有其它。如果從這個人身上下手……夏恩娜瞇起了眼,而後笑了起來。

拉過了信紙,她愉悅地寫了一封信,準備和好戰友費歐娜談談。可憐的琴家族三個小孫子都被大王子帶進皇宮,打著培養的名義,實則當作人質□□起來。

臣民的心,可不是用高壓的暴力與虛偽的施舍就能擄獲的。

夏恩娜冰冷地笑著,森冷得像是高舉著尾刺的黑色毒蠍。

※※※

「在公主的覆活之後,不知道您感覺如何呢?安特瑞斯.索莫納斯先生?或者我應該稱呼您為阿法爾.索莫納斯閣下?」少女一襲寶藍色洋裝,胸口綴飾著白色的蕾絲,她正坐在安特瑞斯的面前,桌上擺著好幾碟高級點心,一小盆鮮花,還有一壺奶茶。

佐著午後的陽光,小涼亭當中彌漫著一股悠閑的味道,如果不看安特瑞斯平淡得幾乎沒有神情的面容的話。

阿法爾,真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,安特瑞斯自嘲地想著。

「阿法爾.索莫納斯先生在生前,噢應該這麽說,在他十二歲之後,其家族為了保證一定會迎娶提斯家小姐的誓言,將阿法爾改為了安特瑞斯,天蠍座的α星,Antares。或許時間隔了有點兒久,但相信索莫納斯家族還是願意履行這個誓約的,對嗎?」

手撐著臉頰,安特瑞斯掃了對面依然儀態優雅,神情自若的少女一眼。他知道對方已經非常了解安特瑞斯這個人到底是誰,也明白對方勢在必得的心態,但他不太明白,當年的聯姻是為了一同鞏固南方的勢力。

現在提斯已經獨霸一方,而索莫納斯成了沒權沒勢的破落家族,為什麽還想聯姻?

即便安特瑞斯在世人傳頌中是個天才,他也不認為自己有讓提斯加大小姐紆尊降貴下嫁的理由。

難道堂堂伯爵之女也面臨了被逼婚的命運?

啊,上天真是公平。他充滿惡意與嘲諷地想著。

見外表還停留在男孩狀態的『青年』面無表情,根本看不出來在想啥的模樣,夏恩娜得承認,她有點緊張,對方不是孩子,而是個高傲、跋扈的索莫納斯鼎盛時期的少爺,她的激將法很可能會失靈。

要是讓對方產生排拒感就更糟糕了,但相比於此她更討厭奉承對方,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沒人要迫不急待要把自己嫁出去的愚蠢之徒。

她得端住自己的架子,她是伯爵之女,是提斯家的大小姐,在氣勢上不能輸。

「我想不出來有什麽好處。」安特瑞斯攪動著杯子裏的奶茶,銀匙輕輕碰撞著杯壁,發出清脆的聲響……

他實在想不到,死過一次後,他還要被逼婚。惡夢,是個提斯,上次好不容易逃過一劫,說到這他得感謝葛瑞──捅死他的大哥,沒想到重來一次,他還碰上了債主的討債?

夏恩娜聞言,心裏松了口氣。「當然有。」她堅定地說。「我們有共同的目標,而且與我聯姻你就能享有提斯家的一切資源。」

安特瑞斯依舊垂著眉眼,專註地看著杯中旋轉的奶茶,好像夏恩娜提出的條件他不屑一顧一般。「有比奧布斯特更好?」

夏恩娜握著杯耳的手緊了一下。「我有奧布斯特沒有的。」

「除了婚姻以外,還有什麽?」

「我有他們不知道的情報?」

安特瑞斯在心裏輕笑著。

他放下了湯匙,輕抿了口奶茶。「是嗎?你和費歐娜費盡心力傳達了黑森林內可能有的變故給我?」

「是的,那是我目前的籌碼。」夏恩娜點點頭。「我想閣下已經推測出大王子正在進行的事情,如果他在克爾特黑森林進行這個實驗呢?這是一個沒有藥方,無論什麽生物都會感染的病癥,您能保證您一定沒有問題?」

「真是有意思。」安特瑞斯淡淡地說。「為什麽要在學校呢?這不是自找麻煩?」他直視著夏恩娜那雙灰色的雙眼,明亮與混沌交融的雙眼,在不同時候各自有嫵媚或者精明的感覺。

提斯家的血統真的不賴,盡出漂亮的女孩兒。

夏恩娜垂下眼睫,避開了安特瑞斯的目光。「或許殿下並不這麽認為,如果有個天大的好處的話,我想他不會在意這一點小小的動亂。」

安特瑞斯挑眉。

「他的目標在你,想無聲無息地帶走你,這是我猜測的,否則根本沒有必要在校園內實行這種計劃,想要捕捉獸人,只需幾處爆發災情,他借機下令即可。」

安特瑞斯很快就意會了夏恩娜的意思。「所以妳打算與我聯姻幫助我逃過一劫?」

擡起頭,夏恩娜目光堅定。「是幫助我倆逃過一劫。」

安特瑞斯安靜地註視著少女,等待她的下一句話。

夏恩娜深吸了口氣,顯然即將出口的話讓她難以啟齒──羞憤得難以對人言。「殿下的意思,希望我能嫁進皇都,與博蒙特,也就是大王妃的哥哥成親。」仿佛怕安特瑞斯不知道博蒙特是誰,夏恩娜又補充說道:「那是全皇都所有女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。」

安特瑞斯點點頭,面容依舊。「顯然大王子不太明白少女的心。」

「問題並不在那。」夏恩娜低聲說道。「他根本就把提斯家,把我,當成一個對象,他想握緊提斯,又想示恩給大王妃的家人,所以決意把我嫁給博蒙特!提斯家是開國至今的勳貴,我的祖先依靠戰功起家,大王子的舉止從未尊重過我的家族!」

「意圖與我聯姻的事情妳家人知道嗎?」老實說安特瑞斯覺得這個主意真是……爛透了,相差六歲,毫無權勢財富,這樣一個人物,提斯家主肯定看不上眼,更別說這樣聯姻感覺就像是在躲避大王子的逼婚一般。

太不從容優雅。

「我會說服家人。」夏恩娜口氣堅定。

「真是、令人難以置信。」安特瑞斯坦承地說出心聲。「妳的言詞只讓我覺得妳是大王子派來的美人,意圖迷惑我之類的。」

夏恩娜難忍地瞪了安特瑞斯一眼。「以提斯大小姐來誘惑你?你可真看得起自己!」

「看在妳剛剛說了大王子為了我,打算在學校內造成動亂的消息,派個伯爵女兒來拐騙我,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。」

夏恩娜氣結,她一直告訴自己,冷靜、冷靜。「那是因為你足夠份量!放眼南方,已經沒有人敢娶我了!只有你可以,只要家裏的人對大王子透出消息,說我能夠掌控你,這就夠了。」

「妳意思是妳打算對外宣稱我迷妳迷得要死?」

「……」

安特瑞斯憐憫地看著夏恩娜。「妳大可以說妳重病,也好過隨意把婚姻大事壓在我身上。」

「這麽做,倒黴遭殃的就輪到我妹妹了。」夏恩娜哼了聲。「那家夥,我是說大王子可是希望我妹妹進皇都去侍候他,成為侍妃,想都別想!把妹妹活埋了也不嫁他!」手環胸,夏恩娜憤憤。

這就是大家族的可悲。安特瑞斯如此想著。「我可以先和妳訂婚,讓妳先避開這個大麻煩。」

「為什麽忽然轉變心意了?」

「因為我們都沒第二條路可以走了,如果大王子真的是針對我,那麽我就必須做出反擊,如妳所說,我們有共同目標,都為了在大王子神奇詭異的思考回路下逃出生天。」

夏恩娜默,她此刻無比認同大王子思考回路神奇詭異的論點。想要招攬索莫納斯,直接派人來接觸不是更快?為什麽還要搞成這樣?想要掌控提斯家族,那好歹找個看得過眼的夫婿啊,找博蒙特,這究竟是來結仇還是怎樣?

「如果將來,妳覺得我的確是值得妳投資一輩子的對象,我們再來討論結婚。」

訂婚還可以悔婚,反正以提斯家的威勢,女方退婚也沒人會說什麽。

「你不像這麽好心的人。」夏恩娜一臉懷疑。

面對對方的質疑,安特瑞斯倒是一派無謂。「被退婚總比被暗殺好。」

夏恩娜非常不優雅不淑女地翻了個白眼。「我想我不至於到這個地步,即使我的確深受提斯家的熏陶並且習得大多數技藝。」

「我擔心我被妳上頭的五個哥哥刺殺。」安特瑞斯一派正經。「為了我的小命安全,我希望妳盡快和家裏人談妥這個計劃,還有,如果妳只是來和我講黑森林如何如何,那我想我們也不用合作了。」

夏恩娜哼了聲,從小皮夾當中取出了一個小盒子,看起來就像裝項鏈的方盒。「這裏面有三份護身符,能夠避免得到那個怪病,你自己斟酌著使用。」

接過盒子,安特瑞斯點頭。「希望妳足夠誠懇。」

「只要你扮演好我的未婚夫,我相當樂意看你繼續活命。」夏恩娜爽快地說。

「有一個愚蠢的問題希望妳能回答我。」安特瑞斯忽然說道。「公主之死,確定是大王子的手筆?為什麽?他這麽做的原因難道只是為了懲罰妹妹?」

夏恩娜輕嘆了聲。「恐怕是的,大王子對費歐娜下達命令,要她殺了這礙事的家夥,本來命令只有這樣,但後來又追加將她覆活。」

安特瑞斯抿了一下嘴。「瘋狂的家夥。」

「是的,血脈的牽絆似乎已經不能阻止他的狂妄。」執起瓷杯,抿了一口。夏恩娜看向遠方的景色。「這也是他無法讓老家族甘心伏首稱臣的原因。」

共進了一個不怎麽美妙,但還過得去的下午茶,安特瑞斯帶著那個盒子回宿舍,夏恩娜則揣著尚稱愉悅的心情回房,打算好好和家裏溝通一下。

安特瑞斯回房,看到歐帝斯正在研讀魔法相關書籍,喬伊趴在床鋪上呼呼大睡。真是悠哉啊……他想著。

他走向喬伊,才想伸手捏他鼻子,貓族少年啪地睜開了眼,雖然還有些迷糊,但已經透出了一名斥侯該有的戒備,這讓安特瑞斯非常滿意。

「我有點事要說。」他淡淡地宣布,成功吸引了兩名少年的註意。

將方才和夏恩娜討論的事情再覆述一次,安特瑞斯坐在椅子上,目光放在木盒上面。「只要我們拿著這個,就不會有事。」

「可是狩獵祭要六個人。」喬伊忍不住說道,他琥珀色的獸眼看著安特瑞斯。「你要犧牲其它三個人嗎……」他極小聲地問。「我是說、是說……」最後,他望著安特瑞斯,說不出話來。

以安特瑞斯的個性,保全自己是首要的,讓他做多餘的事情,除非有好處,不然免談。這一點從賽西爾的事情上就知道了。

賽西爾是高強的戰士,但和他們組隊的人只會是技藝不純熟的學生,根本不足以打動安特瑞斯。

看了喬伊一眼,安特瑞斯冷笑了一下。「在關心他人之前先好好關心自己吧。」他翹著腳,手指在木盒的紋路上輕輕勾動著。「如果我的預測無誤,克爾特學院真的搞出這檔子事,大王子就可以趁機要求關押全國的獸人,他們大可以把病源怪罪在獸人身上,到時被集中管理的獸人……」

就成了大王子手上用之不盡的兵。

甚至沒有自己的思考能力,不必擔心反抗和叛變。

真是瘋狂而有效率的決策。

喬伊咬了咬下唇,抱著抱枕。「我知道了。」他已經放棄灌輸安特瑞斯要善良有愛心這樣的理念了。「那、你有什麽好辦法嗎?如果真的像你講的那樣的話,我就算沒得病也會被抓走……」

安特瑞斯沈默著,瞇著眼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麽,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好事情。

歐帝斯看看一臉擔心的喬伊,還有顯得像狐貍的安特瑞斯,他開口。「事情發生後請求公主庇護呢?我相信她會願意幫助喬伊的,如果我們可以提出一些好的交換條件的話。」

安特瑞斯點點頭。「我有個主意,雖然非常冒險。」他看向了喬伊。「為了增加我們的可信度。」

看著安特瑞斯綠色的眸子,就算已經夏天了,喬伊心裏忽然有種寒冬飛雪的冰冷感。「你是說……」

「如果你也得病了,愛護手足心切的我,向公主宣示效忠,你說公主會不會更信任我們一點呢?」

喬伊和歐帝斯一臉驚訝。「你是認真的嗎?」喬伊捏緊手上的抱枕。「安特,你真的這麽想的嗎?」

可以的話我也不想。安特瑞斯心裏厭惡地想著。「只有這樣公主絕對會留下你。」他註視著喬伊。「我寧願把你打昏留在身邊,也好過被關押到我不知道的地方,然後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。」

喬伊張了張嘴。

「雖然我也可以委托蘭把你藏起來,但他是個狡猾之徒,在交易之外我不想欠他太多人情,他是貨真價實的吸血鬼,我可不想債留子孫。」

「你有幾成把握?如果直接打暈我呢?我是說不讓我染上那種病,那現在無解吧?」

沒錯,他不該讓喬伊冒這個險。安特瑞斯點頭。「如果你願意委屈自己在病床上躺上三個月,或者更多的時間,我很樂意在黑森林裏打暈你。」

喬伊深吸了口氣,點點頭。「就這麽辦吧。」他知道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,讓他不得病又不被關起來,沒這種好事,他寧願安特直接打暈他,然後用隨便什麽辦法讓他昏迷幾個月。

那也好過被帶到不知名地方,被改造成不會思考的士兵。

接下來,他們徹底煩惱起剩下三名隊友,如果他們不想直面朋友死亡,或者發病,最好不要和認識的人組隊,以現在歐帝斯、喬伊的名聲,願意和他們一組的人可多了,但他們還是非常猶豫。

此時大胖小胖和緹娜來了。

「真是風光啊,不愧是火學系一年級的第一名,想必二年級你也是第一名吧,所以不需要我們這些老搭檔了是嗎?」緹娜手插著腰,一臉你最好給我一個交待,不然給你好看的高傲模樣。

小胖也一臉迷惑地看著安特瑞斯。「安特,為什麽不找我們呢?是不是覺得我太笨了……」

安特瑞斯拍拍小胖的肩膀,溫和地笑著。「你想太多了,我們最近都在忙課業上的事情,一時忽略狩獵祭的事情了。」

「噢得了!」緹娜尖銳地說。「兩個年級第一有什麽好忙的?更何況下學期最重要的就是狩獵祭了!除了這個你們還想忙什麽?」她一眼掃向喬伊,註意到他有些低沈。「小貓你怎麽啦?」

「就說別喊我小貓了。」喬伊哼聲。「天氣太熱我不舒服。」他隨口胡謅著。

「神神秘秘古古怪怪。」緹娜抱起她的姆歷多。「給個答案吧,要不要一起組隊?不組隊我們就要各自找別人了。」

喬伊和歐帝斯將不知所措的目光投向了安特瑞斯。

「好啊,一起吧。」安特瑞斯爽朗地說。

緹娜這才滿意,拎著大胖小胖一塊兒走了。

「為什麽?」壓抑著情緒,喬伊略顯激動地質問著。

安特瑞斯淡淡掃了他一眼。「你不會想知道的。」

「安特!」喬伊握住男孩的肩膀。

「因為真的出事,處理起來比較不費力。」安特瑞斯冷酷而讓人害怕地說著。他伸手揉揉喬伊的耳朵。「對我來說家人只有你和歐迪,我只要顧全你們兩個就夠了,你明白我意思嗎?」

怎麽可能會明白……安特瑞斯要舍棄大胖小胖還有緹娜,雖然知道自己不該生氣,不該發脾氣,但喬伊還是很想扯著安特瑞斯的領口對他大吼:你有點人性好不好!

「為什麽……」喬伊幹啞著嗓子。「我們曾經是夥伴,一起共患難過的,安特,你不能就這樣拋下他們……」

可以的話安特瑞斯不想惹麻煩,他覺得一塊保下剩下三名獸人,太惹人註目了。「我會斟酌情況判斷的。」

「安特瑞斯!」

歐帝斯按住喬伊肩膀。「好了,這件事我們回房間再討論。」

覆活祭的事情被安特瑞斯放到了心裏另外一個角落,他現在正忙著和夏恩娜『打得火熱』,不管他心裏是不是有所芥蒂,給未婚妻這個面子還是必要的,最重要的是他得多和她交流情報。

雖然蘭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,但不得不說他對人類的事情真的不太關心。

「提斯家族不想做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打手。」夏恩娜如此說道。「更糟糕的是就算想尋找有力的臂膀彼此合作,我甚至找不到一個門當戶對的丈夫。」

這是大實話,姑且不論大王子的動作,單論黑魔法家族女孩的婚嫁,就夠讓人頭痛了,這也是為什麽黑魔法家族彼此關系非常密切,因為大多數魔法家族都有點排斥黑魔法。

黑魔法象征著黑暗、邪惡,加上黑魔法師大多陰沈難以溝通,安特瑞斯雖然覺得這是普世的偏見,但也不得不承認黑魔法家族的女孩真的……有些棘手。

當年索莫納斯家的女孩也不怎麽好嫁,沒人想要一個整天和屍水死屍打交道的女孩當老婆的,更別說提斯家的黑魔法更加特別一點。

「覆活,是失敗的,這很理所當然」安特瑞斯頓了一下。「你們肯定破解了我書上的障眼法,為什麽還會不停出現食人屍,按照我書上記載,應該只會剩下焦炭。」

「我都要反大王子了,怎麽可能還把真正的覆活術交給他。」夏恩娜一臉你說什麽傻話的模樣。「而且根據提斯家傾盡全族高手研究的結果,那根本是不可能的,你完全是個奇跡。」

被這麽稱呼安特瑞斯一時不知道要不要高興。「那為什麽還要繼續實驗?如果大王子的目的是要覆活某人,那麽目前的狀況已經足夠了,如果他只是要一個靈魂可思考可記憶的死人腦子。」

「我不知道,我的家族也不明白大王子的目的,我說了,我們只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打手。」夏恩娜說道。「他只管下達命令,甚至不給個理由。」

安特瑞斯能感覺到夏恩娜心中滿滿的不滿。「妳很早就反對大王子了?」

「自從他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的時候。」夏恩娜細飲了口綠茶,略澀的口感讓她抿了一下嘴唇。「大約是在一年半前,他提出了讓妹妹嫁入皇都的想法,但被父親拒絕,因為我妹妹身體非常不好,從那時候我就對他沒有任何好感,誰都知道大王妃是個善妒暴虐的女人,我可不想好好一個妹妹進皇宮讓人虐待!」

夏恩娜雙手置於膝上。「我一直在等待機會,然後我等到了你入學,你真是個奇跡。」她笑著,像是個標準的淑女一般。「大王子的註意從我妹妹身上移開,放到了你身上。」

「聽妳這麽說可真讓人不舒服。」安特瑞斯淡淡地說。

夏恩娜輕笑著,註視著安特瑞斯仍顯童稚的臉龐,她已經可以推想五年後男孩會長成什麽俊美模樣。「你得感謝奧布斯特的,本來在確定你的身份後大王子是動過念頭要殺你,但索莫納斯與奧布斯特的合作嚇到了那群討厭鬼。」

安特瑞斯靜靜地聽著,像是個紳士一般。他已經可以完整推想出整個經過了。在最初皇室的人的確已經把主意打到索莫納斯家,所以進入了他的墓室竊走了覆活魔法陣,又伺機拿走歐帝斯身上的《亡靈秩序書》,沒想到安特瑞斯覆活了。

肯定嚇傻他們了。

安特瑞斯自嘲地笑著。

等到他入學,他們試探著,結果等到的是索莫納斯得到了奧布斯特的庇護,不得不說,索莫納斯的先祖肯定默默守護著祂的子孫,否則怎可能這麽好運呢?之後又讓韋伯特得到了《亡靈秩序書》,但因為提斯家的私心,大王子至今居然還不知道真正的覆活儀式。

真是太有趣了,就像一部充滿諷刺感的幽默劇。

「之後,大王子打定了只要你們不礙事,就打算這樣睜只眼閉只眼了,加上實驗總是失敗,所以也有幾分留著你等你大了拉進自己陣營的想法。」

「但顯然事後的發展不如妳所說是睜只眼閉只眼,我只覺得大王子像是在和我作對,到學院來兩年,似乎半點學子的輕松愜意也沒有。」

「這就是提斯的私心了。」夏恩娜輕聲說。

「哦?」

「小黑貓攔截到的刺殺信,是提斯故意漏出去的,那封信肯定會到你家的,不過小黑貓很配合,第一次他就把信鷹打了下來,我們都準備好一個小時投放十只的準備了。」

安特瑞斯哼笑著。「看了信後我們到達皇都就會更註意皇室動靜,很湊巧的我們碰上了公主殿下,顯然這也是提斯家牽的線了?」

「當然。」夏恩娜大方承認。

所以公主的事情真不能賴大王子,這是夏恩娜的手筆,她希望公主能到南方來。「為什麽?公主來了對妳們有什麽好處?轉移大王子的目光?但他一年後就把自己的妹妹變成了個怪物。」

夏恩娜抿了一下嘴。「本來,我的家族有想扶持三公主和大王子分庭抗禮。」她輕聲說。「但顯然公主太過年幼,也太過理想化,不是扶持的對象,原本讓公主到南方來就是打著和她接觸的想法……但失敗了。」

這一點安特瑞斯真的不知道,畢竟他又不可能管到公主所有的社交。「她的確不是能平衡局勢的人,但只要她活著,就有機會削弱大王子的聲勢,只有她敢揭兵而起,也只有她有這個份量。」

「但她給不了南方貴族什麽,你明白嗎?」夏恩娜忍不住說道。「她主張貴族應當肩負起責任,責任意味著沒有獎賞也得去做,沒有人願意為她賣命,她對提斯家也稱不上友善,我們為什麽要扶持一個將來可能翻臉反咬我們一口的人呢?」

「那麽有什麽想法嗎?」安特瑞斯問。

夏恩娜忽然安靜下來,莫測高深地看了安特瑞斯一眼。「這種心知肚明的話,我想就不要問了。」

的確是心知肚明,大王子是共同要除去的目標,三公主已經沒有任何希望,剩下者唯有二王子了。

「有和曼圖爾殿下接觸過嗎?」安特瑞斯問。

夏恩娜微笑著。「曼圖爾殿下的老師和我的父親可是故交。」

一手完美的伏棋。安特瑞斯讚賞。「看來和提斯家合作是個正確的選擇。」

夏恩娜略顯高傲地擡了擡下巴。「你發現的不算晚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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